《儒林外史》是一部描绘知识分子群像的长篇讽刺小说。作品描写了深受八股毒害的儒生的种种荒诞与虚伪行为。贬抑、讽刺了假儒士和假名士,批判了当时败坏的世俗风气;塑造了少数远离功名、追求自由的真儒士和真名士形象,其中寄寓了作者的理想。《儒林外史》是中国古代讽刺文学的典范,开以小说直接评价现实生活之先河。可与薄伽丘、塞万提斯、巴尔扎克、狄更斯等人的作品相提并论,对世界现代文学也有深远影响,堪称世界文学名著。作者把民间口语加以提炼,以朴素、幽默、本色的语言,写科举的腐朽黑暗,腐儒及假名士的庸俗可笑,贪官污吏的刻薄可鄙,无不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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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讽刺之书
林斤澜
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里写道:
……迨吴敬梓《儒林外史》出,乃秉持公心,指擿时弊,机锋所向,尤在士林;其文又慼而能谐,婉而多讽:于是说部中乃始有足称讽刺之书。
这几句话“足称”简要中肯,把里外上下都说透了,那“尤在士林”的“时弊”又是什么呢?看来实一点就是八股科举制度,虚一点是理学家“存天理、灭人欲”那一套了。可又各个不一:可憎、可耻、可厌、可怜、可笑、可气、可玩……人各一面,事各一方,组合起来简直是讽刺系列。
弥漫在士林中的是虚伪、愚昧、欺诈、钻营、荒唐和游荡……眼见世风日下,内心并不甘愿,可又寻不着出路,只能在“儒学”中打转转,不外乎鼓吹“礼乐”、“兵农”的理想。这种理想无法脚踏实地,文学描写也只能概念化,比起据实的讽刺对象来显得僵硬了。“礼乐”方面已是敷衍,“兵农”方面更不可取了。这部书只好“足称”讽刺小说了。
这部书的结构上有个特点:“虽云长篇,颇同短制。”没有贯穿全书的人物,也没有衔接前后的故事。各色人等,略借个由头,在读者面前出现。或多或少有点什么事,事情一完,从此不见。但,主题是一个,人来人往,波平波起,总是一个状态的面面观。这结构可以有长篇的气度容量,可以有短制的精悍灵活,那么兼而得之岂不是最好的形式?还是看看鲁迅先生的意思吧:“但如集诸碎锦,合为帖子,虽非巨幅,而时见珍异,因亦娱心,使人刮目矣。”
现在的多集电视剧,分连续剧与系列剧两种,很可以移用过来,把长篇中的这一种叫做系列小说。俄罗斯名作《猎人笔记》也是成功的先例。若弄一个人物招呼前后好比历史见证人,或用第一人称表示亲身经历,好像更妥当,实际不重要。或者同一主题同一思路同一观点倒是必需的。
书中如马二先生如范进各有大段精彩文字,马二的热肠,范进的寒酸,叫人同情。而马二的迂,迂到可笑。范进的伪,伪到可厌。都刻深现活,但细看文字,竟无一贬词,也没有褒语,这热这寒、这迂这伪,都从哪里出来?这样的讽刺,就不是皮肉上的事了。什么叫笔力,这是大手笔。这书各处大段文字中间,往往插入一个小场面,一点世态,一些做派,一种口吻,仿佛上下不相干,来去不关联,其实是“珍异”。到了紧要地方,发生了传世的佳话,往往不过一个手势,一哭一笑,一声叹息。印象中满纸氤氲,查文字不过几句几个字。若问这传世的魅力怎样发生的?还不就是那些不相干的相干了,不关联的关联了。俗云风马牛,其实在大自然中,风马牛也浑然一体。
这书也有长篇的通病,后半部疲软。书中还可见出前边多“自所闻见”,后来落入空头的理想,就文学写作来说,也是走进了误区。
吴敬梓(1701-1754),汉族,安徽全椒人,清代伟大的小说家之一。生活于“康乾盛世”时期,自幼聪慧好学。23岁时,考取秀才,当年其父吴霖起失官、病故。此后,他科场不顺,并经历了近亲掠夺祖产的事情,目睹了官场斗争的残酷。他开始挥金如土、纵情享乐,终致家财散尽。33岁时移居南京,生活清贫,喜交高雅之士,对热衷功名者嗤之以鼻。35岁时,决定放弃科考,并开始创作《儒林外史》。历13年书成,后坚持修改,直至54岁病逝。
林斤澜(1923—2009),男,1923年6月1日出生于温州市。1950年到北京市文联工作,任文学创作组成员,创作小说、剧本等多种,曾参加全国青年作家代表大会,参加北京作协的筹建工作。“wen革”后任北京作协驻会作家,北京作协副主席、名誉副主席,《北京文学》主编、中国作协理事、中国作协名誉全委等职。2007年获北京作协“终生成就奖”。林斤澜一生经历丰富,创作颇丰,曾与汪曾祺并称为“文坛双璧”。被称为“短篇圣手”。
序/1
第一回王冕画没骨花卉/
第二回周进哭晕在贡院/
第三回范进笑疯在集市/
第四回监生临终伸两指/
第五回贡生行诈吃片糕/
第六回才女制义难新郎/
第七回莺脰湖上人头会/
第八回马二先生游西湖/
第九回湖上诗会众名士/
第十回发阴私诗人挨打/
第十一回鲍文卿够个义民/
第十二回做亲事谎话连篇/
第十三回选家名士雅公子/
第十四回慎卿风流评旦角/
第十五回少卿携妇游山冈/
第十六回庄征君蝎子螫顶/
第十七回祭先圣南京修礼/
第十八回沈琼枝独闯秦淮/
第十九回玉辉称女死得好/
第二十回凤鸣岐包打官司/
第二十一回添四客高山流水/
第三回范进笑疯在集市
话说周进奉旨前往广东主考。这周学道虽也请了几个看文章的相公,却自心里想道:“我在这里面吃苦久了,如今自己当权,须要把卷子都要细细看过,不可听着幕客幕客——地方官员聘请的协助办理文书、司法、钱粮等事务的人。这里指学政聘请的帮助评阅考生文章的人。,屈了真才。”主意定了,到广州上了任。次日,行香挂牌。先考了两场生员。第三场是南海、番禺两县童生。周学道坐在堂上,见那些童生纷纷进来:也有小的,也有老的,仪表端正的,獐头鼠目的,衣冠齐楚的,褴褛破烂的。落后点进一个童生来,面黄肌瘦,花白胡须,头上戴一顶破毡帽。广东虽是地气温暖,这时已是十二月上旬,那童生还穿着麻布直裰,冻得乞乞缩缩,接了卷子,下去归号。周学道看在心里,封门进去。出来放头牌放头牌——在考场中放出第一批已交卷的考生。一般午前放头牌,午后放二牌,统称放牌。的时节,坐在上面,只见那穿麻布的童生上来交卷,那衣服因是朽烂了,在号里又扯破了几块。周学道看看自己身上,绯袍金带,何等辉煌。因翻一翻点名册,问那童生道:“你就是范进?”范进跪下道:“童生就是。”学道道:“你今年多少年纪了?”范进道:“童生册上写的是三十岁,童生实年五十四岁。”学道道:“你考过多少回数了?”范进道:“童生二十岁应考,到今考过二十余次。”学道道:“如何总不进学?”范进道:“总因童生文字荒谬,所以各位大老爷不曾赏取。”周学道道:“这也未必尽然。你且出去,卷子待本道细细看。”范进磕头下去了。
那时天色尚早,并无童生交卷。周学道将范进卷子用心用意看了一遍,心里不喜,道:“这样的文字,都说的是些甚么话!怪不得不进学!”丢过一边不看了。又坐了一会,还不见一个人来交卷,心里又想道:“何不把范进的卷子再看一遍?倘有一线之明,也可怜他苦志。”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觉得有些意思。正要再看看,却有一个童生来交卷,那童生跪下道:“求大老爷面试。”学道和颜道:“你的文字已在这里了,又面试些甚么?”那童生道:“童生诗词歌赋都会,求大老爷出题面试。”学道变了脸道:“‘当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须讲汉唐!’像你做童生的人,只该用心做文章,那些杂览杂览——指与举业无关的诗词歌赋。,学他做甚么!况且本道奉旨到此衡文,难道是来此同你谈杂学的么?看你这样务名而不务实,那正务自然荒废,都是些粗心浮气的说话,看不得了。左右的,赶了出去!”一声吩咐过了,两旁走过几个如狼似虎的公人,把那童生叉着膊子,一路跟头,叉到大门外。
周学道虽然赶他出去,却也把卷子取来看看。那童生叫做魏好古,文字也还清通。学道道:“把他低低的进了学罢。”因取过笔来,在卷子尾上点了一点,做个记认。又取过范进卷子来看,看罢,不觉叹息道:“这样文字,连我看一两遍也不能解,直到三遍之后,才晓得是天地间之至文,真乃一字一珠!可见世上糊涂试官,不知屈煞了多少英才!”忙取笔细细圈点,卷面上加了三圈,即填上了第一名;又把魏好古的卷子取过来,填了第二十名。将各卷汇齐,带了进去。发出案来,范进是第一。谒见那日,着实赞扬了一回。点到二十名,魏好古上去,又勉励了几句“用心举业,休学杂览”的话,吹鼓手送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