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甸青史路_关义秀_9787208171718

历史散文集《奇甸青史路》分两部分。先贤如峰这一部分，含21篇散文，展现了海南（别称为奇甸，典出宋朝邱浚《南溟奇甸赋》）18位进入国家视野的著名历史文化人物的生平功业与思想。从被称为海南五贤的丘濬、海瑞、钟芳、许子伟、郑廷鹄，到位进士符确，的探花张岳崧，以及廉臣邢宥，民族教育的拓荒者王义芳等一时俊杰，都一一予以仰望。这些人物的基本材料固然来源于有关的传记，但文集的行文也贯穿着叙议自由的散文化手法，加之语言的鲜活、生动，使那些远去的，对时代曾经做出重要贡献的历史文化人物，焕发出一些光彩。他们的人格成就个人名节，而个人名节则让他们名垂青史。毫无疑问，丘濬、海瑞是这些人物中的双子星座，作者对他们作更深入、多层次的解读，因而，发表在《中国作家》经典中国栏目里的《丘濬：遥远的回响》一文，让读者听到时代和人物的回声。作者在这些历史人物身上，探寻和发现许多有生命力、有温度的东西，历史人物是定格了，但对这些人物的每一次回顾、阐释和缅怀，应该都是可以产生新的含义，《奇甸青史路》就有这样新的含义。（著名文史专家周伟民）

第二部分传世诗文，选择这些历史人物传世的比较有影响的作品。

序

海南的历史人物，是海南文化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不论是历史的积淀还是文化的积淀，本质上都是人的积淀，找到人即找到了文。我们常说海南文化，文雅一点的说法是指器物、制度和观念的三个体系；日常生活中的文化，除了衣食住行的特定范式与活跃着的各种文化存在，尤其还有那些进入博物馆的、进入图书馆的。而更多的是那些被遗忘的与被湮没的，没有人再提起、想起，没有人知道它们曾经存在，它们似乎与如今的生活没有任何牵连，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少数人，极少数事，可以走进历史的记忆。

友人关义秀放在我眼前的这部书稿，写的是关于那些进入图书馆的海南历史人物。众所周知，海南与中原有一个巨大的地理障碍，这是历史上海南开发相对较晚的主要原因；这也导致海南的文化积累层的独特性。自魏晋以来，中原多故，礼乐文化的流布开始滋润海南这块宁静的土地；时至明清，本地走出一批进入国家视野的文化人物，逐渐形成自己的文化现象。我们走进这些历史人物及相关文献，依然可以窥探到一个丰饶有趣的性情世界；斯人虽逝，文思才情犹存。遗憾的是，对于这个世界，后人的关注和了解，只能说还很欠缺。所以，这部《奇甸青史路》，我乐见其成；一位原来侧重于小说创作的海南本土作家，开始从事本地历史人物的研究与叙述，成果丰硕的同时，文字生猛活泼，观之甚为欣慰。

这组以海南历史文化人物为主题的历史散文，21 篇文章涵括18 位海南文化人物，从有海南明代五贤之称的丘濬、海瑞、钟芳、许子伟、郑廷鹄，到海南位进士符确，到张岳崧、薛远、唐胄、王佐、邢宥、白玉蟾、王义方、云茂琦、林仕元、黄河清、王国宪等，都是一时俊杰，历代海南本土杰出文人大都在此册。这些文章有一部分在《海南周刊》等报刊发表过，《丘濬：遥远的回响》曾发表于《中国作家》杂志2018 年第10 期的经典中国栏目。如今这组历史散文结集成册，蔚然大观；作者索序，我很高兴应允。

浏览集子中的文章，看到一个明显的共同特点，即努力以史笔写古人。具体地说，首先，面对这些历史人物，作者的主要材料来源于正史有关人物的传记和传主个人的传世文集，这两类文献材料是这组文章的基础。但作者显然不能以正史传记的方式而是尽可能以叙议自由的散文化手段，去勾勒这些在历史长河中早已远去的先哲形象，在还算完备的材料体系中，人物的思想和面貌不同程度地清晰起来：先哲们如何成就个人功业，他们的人格何以成就个人名节，其名节又何以让他们名垂青史。

其次，作者显然非常重视从传主的诗文里去窥探他们的情怀、抱负与家国担当。古代士大夫对于修齐治平的追求是一种普遍特征，概莫能外，这些海南先贤也是如此。这种家国情怀，从人物的诗文中，能看到具体的个性与抱负、感情与思量。比如《尺幅千里星斗其文》中有关丘濬对张九龄的评价，就颇具才趣：丘濬的《张文献公〈曲江集〉序》，满怀崇敬之情指出，张九龄不仅是岭南流人物，而且是江南流人物；不仅是江南流人物，而且是唐代流人物。不但以其相业闻名，也以其文才闻名。丘濬所举史料和张说、柳宗元等人的评价，足为有力证据。如此评价张的历史地位，足以跟其人相匹配。其眼光恢宏，所就者大，所见者远。

其三，既然是史笔书写，摆脱民间传说的影响理所当然。民间对于历史人物往往有各种或有事实依据或纯粹杜撰的传说，海南本地历史人物也是如此，海南民间流传各种有关他们的传说。如何对待这些传说，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作者是这些历史人物的老乡，海南本地民间关于这些人物是流传很多奇闻轶事的，作者想必也耳闻甚多。如何处理这些更易于书写的传说？从文章看，作者将这些传说中比较真实可靠的部分采纳入文章作为材料，以稳当的方式书写，让这些传说进入文献序列而非搜罗奇谈怪论式的趣闻，进一步丰富了这些人物的可信材料。如童稚钟芳撰《卖马契》的传说，在崖州地区广泛流传。当年，钟芳的祖父钟锦堂将家中的一匹马卖给西里陈士郎。价钱谈好了，卖主要他七岁的孙子写一张卖马契。孙子眨眨眼，稚嫩的童声蹦出一首诗：立契高山钟锦堂，西里买马陈士郎。家中早养马一匹，今年天旱马难当。聚首会面先商议，善价而沽不久长。钱马过交后不反，任君骑到罗浮山。经过比较认真的甄别与书写，这些传说因此大抵可以跟信史并列了。

其四，作者以先哲们老乡的身份怀古忆人，文章中一方面可以看到对先哲的敬仰和推崇，另一方面也看到一种客观公允的态度：对先哲们崇敬而不溢美，赞美而不滥情，甚至也指出这些历史人物在世之时及身后的一些争议。在这18 人中，丘濬是作者着墨多的一位，共写了4 篇关于丘濬的文章，首篇《丘濬：遥远的回响》从丘濬的成长与仕宦历程到治国之策，描绘一位名噪一时且留下巨大身影的理学名臣的形象，点出丘濬在经济方略与海防思想上的先进观念，尤其是劳动决定价值的论点。另两篇《丘濬的诗词世界》《尺幅千里星斗其文》，是以诗文为基本素材，勾画在诗文中的丘濬形象。《丘濬与奇甸书院》则是梳理丘濬对海南教育的贡献。这4 篇文章的内容板块，大概也体现在其他文章结构中，只不过是于丘濬分而为四，其他人合而为一。

面对这十多位海南历史上的著名人物，沿着作者的思路，依旧可以发现很多至今依然非常有生命力、非常有温度的东西。傲然而立又刚烈无比的海瑞固然无须赘言，而另外的每一个人，静下心来走进他们的世界，照样可以体悟到他们人格的魅力：譬如严格修身、孝事继母的钟芳，或耿直又仗义的黄河清等等。先贤是一个地方的文化宝藏和精神宝藏，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习惯上以士人阶层来传承文化精神与族群气节的国度，先贤文人不仅具有这样一些文化属性，更具一种精神属性。

回顾先贤，即感悟传统文化精神的人文温度；先贤们的背影显然远去了，现实世界的焦虑与日常生活的压力，似乎也在朝他们的身上散落更多的尘埃；这时，需要新时代的文人站出来做一番回顾。历史是定格了的，但是现实是变化着的，每一个时代的人对过往历史的回顾和解读，都可能对这些看起来定格了的历史给予新的评价并产生一些影响。有时候对历史的解读，也可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历史人物是定格了，但对这些人物的每一次回顾、阐释和缅怀，应该都是可以产生新的含义的。关义秀这部历史散文集，或许就可以提供这样一些新的含义。

周伟民

2020 年国庆节于海南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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