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丁格尔在27岁时突然得知自己是通过捐赠精子出生的,自己与父亲并没有血缘关系。萨拉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历,身为调查记者的她运用专业技能,开始寻找生父。
这场寻父之旅长达十年,她查阅医院记录、追踪每一条线索,一路上的发现令她震惊:妇女因接受携带病毒的精子而死亡;医生使用自己的精子进行人工授精,委托父母毫不知情;医院的记录经常被销毁,全球数十万通过供体受孕出生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谁;同一捐赠人的精子被大量使用,潜在的同父兄弟姐妹的数量远超想象,意外乱伦绝非危言耸听……
辅助生殖行业方兴未艾、风靡全球,却始终缺乏有效的监管。生殖医疗的道德伦理困境,考验着人类的智慧。
书名《美丽新人类》致敬赫胥黎的反乌托邦经典作品《美丽新世界》,提醒读者警惕辅助生殖技术背后被淡化的伦理问题。
《美丽新人类》的作者萨拉丁格尔本人就是通过供体受孕出生的亲历者,又是专业的写作者,其曲折的个人经历和专业的调查能力使得本书既有说服力又引人入胜。
本书开篇对辅助生殖技术的历史做了生动有趣的回顾。据称,人类对作用于同类(而非家畜)的人工授精的尝试可以追溯到18世纪70年代。澳洲是最早尝试现代化的供体受孕技术的国家之一,其辅助生殖产业技术成熟且历史悠久,更凸显出该产业长期缺乏合理监管之荒唐。而澳洲存在的问题,在全球范围内都具有普遍性。
书中提到的一名通过供体受孕出生者的经历让人印象深刻:乔伊成年后才发现自己身世的真相,而且其生物学父亲是为自己的父母治疗生育问题的医生。这名医生在从业生涯中经常秘密地使用自己的精子,至少创造了75个后代。乔伊痛呼:
我不是爱的产物,我是谎言和商业化的产物。
在创造新人类的过程中,辅助生殖机构以帮助家庭的名义将生命商品化,漠视人类想要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的最基本的权利。医生、委托父母、大企业等当事方都是生殖技术的受益者,唯一受害的只有由此诞生的不明真相的孩子。
【前言/序言】:
序言
那天是复活节。一个周六的晚上,我给她带了花,我们坐在距离牛津街几米远的一家越南餐馆里。
27岁的我模糊地意识到时间不再是无限的。我热爱我的工作。我不想很快要孩子。但我也不想在埋头工作时错失其他的选择。我母亲并不总是我寻求建议的第一个对象,但她的人生经验比我多。她生育了我。
妈妈,我知道你生我时挺高龄的,我小心翼翼地说,那你怀我时有什么困难吗?
她的眼神闪烁。我母亲60多岁了。她是马来西亚华人,留着短短的花白头发。
为什么问这个,莎拉?
因为,我解释说,并意识到这是我们之间一个不同寻常的私人问题,因为我不确定我现在是否想要孩子,还是根本不想要,我想知道这事儿能拖到什么时候。如果有个最后期限的话,我有必要知道。(我说话的方式真不愧是个记者。)
她在座位上动了动。也许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好时候。她耸耸肩,不过,你爸爸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
你在开玩笑,对吗?我说。
没有。我们……我们一直怀不上,最后发现是你爸爸的问题。所以我们借助了捐精者。
什么?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妈妈是玩笑吧?
不,不是。
片刻沉寂之后
但唯一的区别,她迅速开口,一口气说完她要说的话,对你来说,唯一的不同只有你的病史。只需要弄清你的病史就行了。因为你父亲就是你的父亲。他爱你如己出。你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父亲了。他是你最棒的父亲。
我母亲现在显得很焦虑。她说:这没有改变什么,不是吗,莎拉?
我感觉房间里的气压下降了。灯光和墙壁都变得很黄,周遭的声音也消失了。我的大脑回响着她刚刚告诉我的事情,拒绝作出反应。
就在这一停顿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当你是一名记者时,你很难完全置身其中:某个外在的自我总是站在远处,观察着,记录着。因此,尽管处于震惊之中,我还是自动捕捉到了谈话中力量的流动。
这是她放下防备的时刻。她其实并不是在问我。她是在寻求安慰。而且她需要马上听到。
我想尖叫,想扯掉桌布,想砸东西,想去洗手间大哭一场。
不,我说,没什么区别。
这就是我得知自己是通过供体受孕出生之后的第一个感受:你对整件事情的感受得排在最后。
萨拉丁格尔丨Sarah Dingle
1983年出生于悉尼,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的调查记者和主持人,参与制作广播与电视的时事新闻和纪录片等。
丁格尔两次获有澳洲普利策奖之称的沃克利奖。她关于妇女儿童遭受暴力的报道获沃克利基金会我们的观察奖。她还曾获联合国媒体和平奖、无声媒体奖和澳大利亚教育专家协会媒体奖。她是澳大利亚广播公司2010年的安德鲁奥勒学者。